「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是一句耳熟能詳的俗話，扣掉某些得通報社會局處理的特殊狀況，許多爹地對女兒的呵護往往讓自己的另一半吃味不已。寫到這裡，各位讀者可能以為筆者要寫如何和女兒曬恩愛，但基於不便公開自己家庭狀況的原則，請恕筆者僅分享一則在診間看到的故事。
身為兒童青少年精神專科醫師，在診間除了面對孩子，有相當比例的心力得要處理家長的情緒。小柔（化名）是十七歲高二女生，一進入診間，陪伴她就診的母親私下透露擔心孩子行為偏差，但又不願意說明到底有多偏差，而要小柔親自告訴我。和其他家長要求來看診的孩子一樣，小柔以相當淡定，或者該說冷淡的表情面對一位陌生醫師，而且是被社會貼上諸多標籤的精神科醫師的問診。
我得承認那天因為門診量比較大，影響到和小柔建立關係的時間，但要迎擊這似有若無的阻抗，直球對決是討不了好的，只好先旁敲側擊孩子的生活狀況—每天作息規律，不拒學、不缺課也沒有偷竊或霸凌等行為，在校同儕關係良好，也會幫忙做家事…...。再試著不著痕跡地將重大精神或情感性疾病的診斷準則套入，小柔的狀況也不吻合。
看來，還是得了解到底誰認為孩子行為偏差？只見小柔的媽媽一臉尷尬地說，是爸爸要她陪女兒來就診的。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只好邀請爸爸下回到診說明是怎麼一回事了。
兩週後，小柔的爸爸依約前來，一坐定就氣急敗壞地數落身旁的女兒，原來他前些日子意外（爸爸宣稱）在小柔的網路相本上看到她和男朋友親吻的照片，而且還不只一張，登時鐵青著臉質問怎麼一回事。可以想見小柔的不悅不下於爸爸，父女倆為此好幾天不說話。
基於維護孩子自尊，避免衝突擴大的立場，我建議個別商談，但這對父女似乎鐵了心，想藉此把話說清楚，異口同聲地拒絕我的緩兵之計。爸爸怒斥女兒年紀小小就和男孩子有逾矩的行為，女兒則覺得自己的隱私受到侵犯，爸爸干涉太多。
「王醫師，你應該也是當父親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兒隨隨便便和男孩子親熱，會生氣是很正常的，沒錯吧？」眼見爭執不下，小柔爸爸轉頭探詢我的意見。坦白說，他在診間的激動還真像是男生看到女朋友和別人親熱後的反應。遺憾的是，我大概很難同理小柔爸爸的心情，特別是在三不五時看到我們家社區的小男生被我家大女兒熊抱奪走初吻後，心臟強到早已百毒不侵，就算日後看到她設密碼的網路相本的內容，情緒大概也不會起多大的漣漪吧！
當然，自我經驗的坦露並不適用在這一次門診，我應該要了解家長真正最在意的是什麼。小柔爸爸的聲調降低了，他透露女兒自從交男朋友後，不太參與家庭活動，和他的互動也變少了。無論教科書或者臨床經驗都揭示著孩子在青少年時期將比較多的心思放在同儕關係，對於情竇初開的小情侶更是如此，但並不表示他們不重視家人
從這點開始切入後，這對父女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地消除，尤其在我試探性地對小柔提到：「如果妳男朋友對妳爸爸沒禮貌，妳會怎樣？」只見小柔以很堅定的口吻回答：「如果他這麼做，我就把他休了！」接下來那一瞬間，小柔爸爸的眼眶裡彷彿泛著淚光，如果不是顧慮我在場，恐怕接下就要擁抱女兒痛哭流涕了。
在那之後，小柔和她爸爸未再出現於我們醫院的診間。
※以上純粹為文學創作，與實際的人物或團體無關，看診過程已經過簡化，非實際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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